第45章 你猜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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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嘉樹臉上的笑容中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僵硬, 輕輕抽了一下手，然而衛洵卻沒有放開。
兩人接觸的那一片肌膚上, 感官被無限放大，迅速占據了整個意識，沐嘉樹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終於有點維持不下去了, 看上去有些半身不遂一樣悄悄挪了挪腳。
好在衛洵剛剛是出了神，並沒有註意到這個細節, 很快松開了手，沐嘉樹壓下去立刻蹭蹭手背的沖動, 清了清嗓子道：“我走了。”
衛洵聽見他清嗓子，不知道為什麽, 自己的聲音也有些發啞：“好, 路上小心點，等明天我去幫你搬家。”
“急什麽？你總也得給我幾天時間收拾安排一下，沈家那邊還得安頓好了。”沐嘉樹道, “再說搬個家而已，哪用得著衛少親自出馬？你該忙就忙去，我自己找人吧。”
“唉, 小樹……”衛洵惆悵地說, “你就給我個獻殷勤的機會吧……”
他以前也經常這樣說, 如今聽起來卻有些讓人不自在。只是話題進行到這個份上, 沐嘉樹也不好拒絕，他輕輕一頓之後就答應了：“行吧。”
兩人告別之後，衛洵一直目送著沐嘉樹的背影消失, 隨即揉了揉臉，覺得面部肌肉已經有些發酸了。
不過他沒有功夫再管這個，他在意的還是那個不把準的問題——沐嘉樹到底聽沒聽見他們說話啊！
如果換了別的人，這個應付自如的態度一定不會讓衛洵再過多的懷疑什麽，可是沐嘉樹不一樣，他裝模作樣的本事不但家學淵源，頗有乃父之風，而且這時候已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誰也看不出來什麽端倪。
不得不說身為發小，衛洵對於沐嘉樹還是十分了解的——對於剛才衛家三口的談話內容，他心裏的確已經有數了。
要說剛才的談話他全部都聽清楚了倒也不盡然，衛家門板的隔音不錯，但僅僅是露出來的只言片語，已經足夠沐嘉樹將整件事串聯在一起：
衛紹成不允許衛洵插手沐嘉樹死因調查的舉動、衛洵異乎尋常的痛苦、衛氏夫妻看到自己時不自然的神情，以及門縫中漏出來斷斷續續的字眼——“你之前說你喜歡小樹……弄回來這麽一個……跟他長得像……”
所有的答案已經擺在眼前。沐嘉樹並不是一個自作多情的人，但他的頭腦絕對足夠敏銳。
可是這事也太荒謬了，這他媽可怎麽辦？
沐嘉樹在家裏是老大，並且之前十來年一直享受的是獨生子的待遇，然而說句土一點的，在他心裏，衛洵也跟親哥哥沒什麽兩樣了，就是沐浩倡那個有血緣關系的在沐嘉樹這裏也肯定比不上衛洵的地位，現在什麽意思，哥哥要變女……不，男朋友？
絕對不可能，這不是扯淡麽。
更何況別說衛洵是個男的，他就是個女的那也不行，因為無論從沐衛兩家的關系來看，還是從兩個人從小到大的情分上來看，他都不是沐嘉樹可以抱著“就是玩玩”或者“不合適再分”這種心態去相處的，至於愛情，他不太了解這種東西。
他不能再心安理得的享受衛洵的特殊待遇，更不能明明不能接受他的感情還要給他無謂的希望，所謂親兄弟明算賬，生意場上最忌諱的就是殺熟，坑誰也不能坑衛洵。
沐嘉樹擺正了自己的態度，開始思考應該怎麽去處理這件事。
可是思維縝密的沐少，在這一次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感情並非金錢，它是不能計算，不能衡量，也無法把控的。
沐嘉樹推算的好像挺明白，一到具體計劃方面就卡機了，他有一千一萬種方法能讓衛洵死心，卻沒辦法讓他不傷心。
他不能否認，自從自己聽見那個消息以來，滿心的抗拒和荒謬當中，始終有一絲隱隱的柔軟，這嚴重影響了他平日裏做事果斷的風格。
唉，衛洵……
沐嘉樹回去安排沈家的事，因為他說過要自己來，所以倒是誰都沒有過來打擾，只不過他沒想到在離開沈家之前的最後一天，居然還可以見到文慧。
幾天的時間，事情基本上都處理的差不多了，該有的解釋，交代，告別……
王秀芳已經被他好說歹說勸的點了頭，送到的風景宜人的療養院，目前這間破舊的小房子裏只有沐嘉樹一個人，門被敲響後，他打開一看，就發現文慧站在門口。
沐嘉樹十分意外，頓了一下，心裏有些警惕。
他故意裝作辨認了一會的樣子，才說了句：“這位是……文老板？”
文慧沒有像那天在沐浩倡面前一樣笑臉相迎，冷淡地“嗯”了一聲：“你記人記的倒是清楚，我有話跟你說，出來。”
沐嘉樹笑了笑：“文老板都到了我家門口，何必還折騰呢，我家沒有人，有什麽話還是進來說吧。”
文慧沒想到他還敢這樣說話，倒是微愕，她身後立刻有人問：“文姐，要把這小子拖出來嗎？”
沐嘉樹這才註意到文慧身後還帶著兩名黑西裝的男子，從容一笑，不以為意。
怎麽說他現在的身份已經擺著這裏，想來文慧不過是想著沈樹沒見過世面嚇唬嚇唬他，頂多進行一下語言攻擊，絕對不可能真的動手。
果然文慧哼了一聲，道：“不用，那就進去吧。”
沐嘉樹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側身讓開了路。
一進到這個逼仄的小房子裏，文慧的臉上就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兩個男子中一人連忙過去把窗戶打開，另一個人則拿出一個坐墊，鋪在了沈家的舊沙發上，請老板坐。
窗戶上的轉軸已經不好用了，半天沒有推開，開窗戶的那個人不耐煩之下一用力，窗子“砰”地一聲大敞，同時，他的胳膊肘將窗臺上擺著的一盆綠蘿撞了下去。
側面走過來一個人，不慌不忙地彎腰一托，恰好將那盆綠蘿托在手裏，重新擺好。
黑西裝的男子很是驚愕地看了沐嘉樹一眼，對方什麽都沒說，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到文慧對面坐下。
文慧盯了他一眼，冷冷地道：“這個破地方馬上就不用住了，心裏頭挺高興的吧？”
沐嘉樹笑著說：“文老板今天來，是為了給我送喬遷的賀禮嗎？”
“哼，有了靠山，果然嘴巴也硬了不少。”
文慧噎了一下，才冷冷地說：“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了，知不知道你媽是什麽人？”
沐嘉樹輕描淡寫地說：“女的吧。”
文慧：“......”
她怒火更勝：“我這麽跟你說吧，你媽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當年她的名聲都已經爛大街了，隨便打聽打聽誰不知道！你現在人模狗樣地坐在這裏就是走了大運，我今天來是要奉勸你，把從你媽那裏繼承下來的不要臉收斂收斂，別癡心妄想些你配不上的東西......”
沐嘉樹道：“哦，等一等......不好意思啊，這位女士，你是文老板沒錯吧？”
文慧身後一個打手道：“廢話！”
沐嘉樹困惑地說：“那現在文老板是在警告我，要在沐家安分守己嗎？”
他說話的時候加重了“文”字和“沐”字，顯然是在說文慧吃飽了撐的多管閑事。
這個窮小子看上去文文弱弱，嘴巴倒挺厲害，還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嚇住的。文慧深深吸了一口氣，過了半晌才說：“你記性可夠差的，這麽快就忘了以前勾搭我兒子的事了？我是在警告你，好不容易能去沐家過富貴日子，你就要惜福，如果再敢糾纏我們家世和，小心我把你那些爛事全都跟你爸爸抖露出去。”
沐嘉樹心道騙傻子去吧，明明是你兒子勾搭的沈樹。再說了，當初文世和把沈樹的腿都打斷了，鬧到那個份上文慧沒有出面，現在一副關心兒子的樣子急匆匆跑出來警告自己，一看就是個借口，假，太假了。
沐嘉樹沈吟了一下，回憶著之前兩個人的交集，之前就看她和沐浩倡的交情不錯，那麽或者可以猜文慧這次來……其實是怕自己回到沐家之後影響沐浩倡的地位，從而斷了文家巴上沐家的那條線，因此特意過來警告嚇唬一番才對吧。
可惜她找錯人了。
沐嘉樹看著文慧搖了搖頭，莞爾一笑。
他這一笑從容俊朗，依稀還些神似當年沐言睿混跡花叢時那副貴公子的氣度，神情中卻似乎又多了些嘲諷般的不屑：“文老板，說句實在話，你那個兒子不單狂妄自大，而且還是個什麽都不會的窩囊廢，這我還真是半點都看不上，恐怕他跪著求我，我都不會多看一眼的。你何必費這麽大勁呢？這個借口可不太好啊。”
文慧道：“你......”
沐嘉樹靜靜地看著她，淡淡地道：“你今天是為了沐浩倡而來，看來文老板跟我二哥的合作關系維系的不錯。沐氏的產業涉及房地產、通訊、珠寶、影視......但最有名的還是金融投資方面，這些跟文家沒半點搭邊，所以我有些好奇，你們的合作屬於哪一類呢？”
文慧臉上的倨傲之色慢慢褪去，在進入了這個房間之後，她頭一次正視沐嘉樹。
然而沐嘉樹的神情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依舊是沈靜和從容的，但她對上那雙明亮的雙眼時，就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這個年輕人正在不動聲色地壓迫自己，一步一步控制著自己的態度、反應。
在這昏暗簡陋的房間裏，仿佛他整個人都在熠熠生輝似的。
這不應該......是錯覺嗎？
文慧盡量保持住自己輕蔑的口氣：“看來你為了回沐家做了很多的工作，不過，還沒有站穩腳就關心這些，你是不是未免有點操之過急了。”
沐嘉樹沒有接她的話，心平氣和地說：“目前我對於沐家內部的了解也僅止於這些，隨便什麽人只要有心都能知道。前些日子渭陽建立新區，成安新開了一處樓盤，而二哥恰好趕在這個關節點去那兩個距離並不算近的城市各轉了一圈，看來他現在主管的應該是房地產了。”
他看著文慧笑了一下：“但據我所知，文家目前洗白後的生意應該更靠近影視業方面吧？我手頭恰好有這樣的資源，文老板有沒有興趣再開出另一條線來呢？”
雖然沐嘉樹前面的推斷都是正確的，可是他剛剛跟沐言睿相認，連公司的毛都沒摸到一根，就敢大言不慚地談合作，還是未免太過浮躁了。
文慧覺得他太可笑了：“就憑你也想跟我合作？影視這方面你懂多少？不會以為上高中的時候看過幾部電影就成了專家了吧？”
她身後的兩個保鏢也跟著笑了，沐嘉樹只是氣定神閑：“影視方面的事的確涉獵不多，但文家的生意不過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認為這些應該沒什麽影響。”
從頭到尾，他所有的推斷都是用陳述句說出來的，顯然不容置疑。
文慧一怔，沐嘉樹身子微微前傾，已經吐出了兩個字：“洗錢。”
“無論是影視還是房地產，都不過是個幌子而已，文家現在最需要的還是光明正大的資產啊。”沐嘉樹道，“最近紐約股市動蕩，道－瓊斯指數、標準普爾指數納和斯達克指數都不大穩定，恐怕是有些靠不住的。想在國外使一切非法得來的資產合法化，我認為有更好的方法......不過嘛，如何抉擇，還俟文老板定奪。”
他站起身來，風度翩翩地擡手送客：“鄙處簡陋，不便留客，今天我就言盡於此了。”
順著沐嘉樹的意思，文慧有些恍惚地起身，幾乎忘記了這次自己本身的來意。
這個沈樹的口才和敏銳程度，竟然不亞於當年從美國HBS畢業的沐大少了。她忍不住想，難道其實沐言睿一直在暗中培養這個幼子嗎？
這樣想著已經走到門口，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沐嘉樹一眼，對方稍稍上翹的眼尾出仿佛含了一縷薄薄的笑意，只道：“我等你回音。”
他言下之意似乎把自己當成了是與文慧一代的平輩，真是半點虧也不肯吃，這語氣神態又實在與他的父親頗為相像。
她矜持頷首，好歹維持了表面上的冷靜，轉身離開。
沐嘉樹負手目送她的背影裏去，實在覺得今天運道不錯——他明明是一匹狼，卻偏偏被人當成小白兔，伸直了脖子要往自己的嘴邊送，如此，又怎麽能不成全呢？
沐嘉樹關上門回到房間，恰好聽見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發現是衛洵發短信叮囑明天一定要等著他來接，不要自己搬東西。
臉上的笑意一僵，沐嘉樹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唉，真正難搞的還在這裏呢，果然感情什麽的，遠遠要比商場中的你來我往覆雜很多啊。
沐嘉樹攥了攥手機，苦笑著自語了一句：“三哥，你說你可讓我怎麽好。”
好在這件事情雖然棘手，但暫時也不會造成過大的困擾。
這段時間衛洵要為回到部隊做一些準備，而沐嘉樹接手了一個新的公司，只會比他更忙，等到一切都安置好了的時候，已經足足兩個多月過去了。
不過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裏，衛洵雖然身不能至，卻時時刻刻通過各種現代發達的通訊設備刷存在感。
“還好吧，我能有什麽事……就是今天晚上有個飯局，等的人還沒來。”沐嘉樹邊接電話邊走出空氣有些不通暢的包廂，迎面的涼風一吹，腦子也清醒了一點。
電話那邊的衛洵似乎是看了一下時間，立刻就不滿意了：“現在都幾點了他還沒來，你就一直等著沒吃晚飯嗎？”
他要和電影局的人談一部影片的上映問題，這頓飯本來約的是晚上六點半，不過這個時候已經快要八點了，人卻還沒有到。
沐嘉樹也不太意外，他被認回去的事情還沒有正式公開過，只有小範圍的人才知道他的身份，新手上路，公司剛剛起步，會遇到類似於這樣的刁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
“現在有求於人，他們晚到一會怎麽了。”沐嘉樹半開玩笑說，“難道衛少就沒有耍過派頭？”
衛洵道：“哼，我當然沒……”
話說了一半，他就突然反應過來沐嘉樹的意思：“哈，你還記著上回我讓你幫我開車門的事情呢？我那不是沒認出來你嘛。”
說了幾句話之後，那個熟悉的衛洵就找了回來，沐嘉樹發現自己還是不能把“衛洵”和“情人”這兩個名詞等同起來，開什麽玩笑，果然那天還是他自己理解錯了吧。
“小樹？”
思路被衛洵拽了回來，沐嘉樹“嗯”了一聲，聽見對方又問：“最近過的怎麽樣？累嗎？”
夜空深沈，星月橫流，沐嘉樹趴在欄桿上眺望著遠處的天際，忽然覺得衛洵這一刻的聲音十分溫柔。
他的唇邊無意識地帶了點笑意：“最近過得還不錯，我本來還怕沐浩倡那個臭小子給我找事，結果你走之後第三天，外省的分公司出了點問題，他就也跟著走了，我這倒是清凈。”
衛洵驚訝地說：“是嗎？嚴重嗎？”
沐嘉樹道：“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只要衛少手下留情就好了。”
衛洵：“……”
他聽了一會才郁悶地說：“我的演技很差嗎？”
沐嘉樹道：“反正我能看出來，沐浩倡這次出門肯定是搗的鬼，小心你爸揍你。”
衛洵倒是沒在意最後一句話，只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你說這天底下還有什麽事能瞞得過你。”
一句話說過之後，兩個人都微妙地沈默了。
......呵呵。
足足過了兩分鐘，衛洵才幹笑了一聲，剛要說話，忽然聽見電話那頭沐嘉樹輕輕地“噫”了一下，連忙緊張地詢問道：“怎麽了？”
沐嘉樹那邊微微一頓，這才說：“沒事，剛才一擡手，差點把眼鏡碰掉了。”
“喲，你還戴眼鏡呢？”衛洵稀罕地笑起來：，我還沒見過你戴眼鏡什麽樣。”
“我有點散光。”
沐嘉樹說完之後，直接退出通話界面之後自拍了一張照片，用微信給衛洵發了過去，然後他聽見電話那一頭傳來了噗的一聲輕笑。
衛洵說：“沐少，你戴眼鏡的樣子真年輕。”
沐嘉樹道：“的確是減齡神器，像衛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也應該找副眼鏡遮掩一下。”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直起腰來，向旁邊看去——那個方向，正有一個年輕人走過來。
沐嘉樹道：“我這邊來人了，先掛了。”
他跟衛洵說了這句話之後還沒有來得及滑動屏幕掛機，那個人就已經攔在了他的身前：“呦，這是什麽新花樣？”
離得近了，沐嘉樹能夠看清楚對方的面容，這人的長相也稱得上是英俊，只不過眼神說不出的邪氣，端詳了沐嘉樹片刻之後愉快地吹了聲口號：“不錯，就喜歡你這種出來賣還假正經的架勢，跟著我走吧。”
“......”
哦，是嗎，那他的口味還挺重的。沐嘉樹突然覺得這個人跟沐浩倡似乎應該很有共同語言。
他在開頭的時候楞了一下，已經明白對方肯定是把自己當成了酒店的少爺，剛剛跟衛洵吐槽過眼鏡是減齡神器，沒想到這麽快就應驗了。
認錯人而已，沐嘉樹倒也不至於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動氣，擡頭正好見自己訂好那間包廂的大門打開了，他的助理正在探頭招手，於是解釋了一句：“認錯人了。”就打算繞開對方回到包廂。
沒想到那個人還沒完沒了，伸手就想拉他：“哎，我說你叫什麽名字？不管你是什麽人，跟了我肯定也不吃虧，這樣吧，我先買你一個星期試試怎麽樣？
沐嘉樹避開對方的拉扯，他的助理已經發現不對，連忙迎上來解圍：“這位先生，我的老板還有客人，這是我的名片，你如果有什麽需要洽談的事情回去之後聯系我就可以了。”
名片上寫著的“瑞和輝盛影視有限公司”讓這個人楞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尷尬，緊接著又有一個聲音傳來：“趙平山？”
趙平山看過去，有些意外地打了個招呼：“舅舅，您也在這裏吃飯啊。”
沐嘉樹：“……”
他看著那個被叫做“舅舅”的人從自己預訂的包廂裏走出來：“什麽情況？”
助理連忙低聲跟沐嘉樹解釋：“這位就是電影局的馮副局長，剛剛他到了，我看您還在外邊，就想過來招呼您，沒想到……”
咳咳，沒想到老板居然被人劫色了。
沐嘉樹略一頷首，臉上沒有半分惱怒或者慌亂之色，自然而然地上前與電影局副局長馮建龍握了個手，又沖著趙平山點點頭，露出無懈可擊的微笑：“這事還真是巧了。既然這位趙先生和馮局長認識，不如也一起進來喝一杯吧。”
他說話的口氣很愉快，簡直讓人覺得他是真的為這樣的巧合而感到高興，趙平山盯著他的臉，玩味地笑了笑：“好啊，卻之不恭。”
助理去喊人上菜，剩下的三個人則客客氣氣地進了門，仿佛剛才的一切不快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沐嘉樹走在最後，忽然覺得兜裏的手機中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他拿起電話一看，當時就意外了：“餵，三哥，你還沒有掛？”
這句話問的有點歧義，本來就在那邊幹著急的衛洵沒好氣地回答他：“再被你這麽嚇唬幾次，沒掛也要真掛了，你那邊到底怎麽回事，沒事吧你？哪來的王八蛋瞎了眼，居然敢過來招惹你？”
沐嘉樹輕笑：“能有什麽事，最近正好無聊，有人送上門來解悶，我也不好拒絕。更何況趙平山這個名字，我是不是應該聽起來有點耳熟？”
衛洵道：“……如果你說的跟我想的是一個人，那就真的應該耳熟了。”
“太好了，我今晚心情不錯。”沐嘉樹又隨意說了兩句就跟對方再見了，他這一回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不再讓衛洵偷聽，轉身走進包廂。
“沈總還真是貴人事忙，這電話一個接著一個的。”
他走進去的時候，馮建龍已經跟趙平山動起了筷子，兩人還開了一瓶茅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看到沐嘉樹也沒有站起來，反倒話裏有話地刺了他一句。
一個當官的在外面沒品到這樣的地步也是不多見，刨去這個人突然瘋了的可能性，沐嘉樹已經察覺到對方這是對自己有什麽不滿，他一手插在褲袋裏，隨手拿起酒瓶子給自己倒了一杯，向坐著的兩個人舉了舉：“怠慢了，我自罰一杯，向二位賠罪。”
他喝這杯酒，與其說是真的想要消除兩個人的怒氣，倒不如說是在漫不經心地走一個過場，一飲而盡之後直接拉開凳子坐下，連再多說一句的興致都沒有。
馮建龍眼中掠過一絲怒氣，倒也沒有立刻發作，只說：“今天的菜還不錯，看來沈總上任這兩個多月裏還真是沒少掙啊。”
沐嘉樹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說：“不瞞馮局長，掙多掙少那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這回為了拍《夜探》，基本上大部分的資金都投了進去，這個電影要是不成，恐怕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賠不起，所以還請馮局長千萬照顧照顧。”
馮建龍心中的不快被他的坦誠壓下去幾分，呵呵笑了起來：“這是當然的，不過小沈啊，你們這電影的劇本我也看過，雖然要誇你一句好眼光，但老哥我還是得多說一句，這人物、情節方面還是有點單薄了啊。”
沐嘉樹道：“馮局長的意思是……”
馮建龍道：“這廣陵王的人設不錯，但要我看，他身邊還缺個女人，嗯，一個有情有義的歌女，被他從青樓救出來之後就全心全意跟著他，替他保護皇後，最後為了救廣陵王擋刀而死，這就有意思多了嘛。”
沐嘉樹拿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把已經含到嘴裏的酒咽了下去，沒想到這個馮局長長了一張很具有歲月滄桑感的臉，內心深處居然這麽少女。
他形容的情結俗是俗，但是不可否認的，那個新加進來的歌女絕對是個很討巧的角色，但是她這樣就難免喧賓奪主了，那還讓女主怎麽混？
沐嘉樹想起前一陣子被他換掉的一個女演員，有點明白對方起初那怒氣從何而來了，他微笑了一下，慢慢地說：“看來馮局長心中已經有合適的演員推薦了吧？畢竟這種性格覆雜的角色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勝任的。”
馮建龍很滿意他的識相，說出了一個沐嘉樹意料之中的名字。
“哦，這位小姐我也是見過的。”果然就是那個女演員，沐嘉樹慢悠悠地說，“她身上的風塵氣很濃，演歌女倒是合適，只不過人情味這方面可能還是差了一點意思，既然馮局長發話了，我就回去再和編劇商量一下。”
他的話模棱兩可，但顯然還是不讚同的意思多了一些，說話的口氣也是不陰不陽的，馮建龍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得到一個這樣的答案，臉色一沈，將酒杯重重落在桌子上。
沐嘉樹道：“哦，馮局長真給我面子，酒喝完了啊？那我再給您續上。”
他托著腮，單手拿起酒瓶，將馮建龍酒杯註滿了。
怎麽說呢？
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像是吃了只蒼蠅還說不出來一樣，說不出的惡心憋屈，馮建龍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掀了桌子指著對方的鼻子罵上一句：“誰他媽要給你這個面子！”
他臉色幾變，看見沐嘉樹一臉淡然，又覺得自己落了下風，好不容易把火氣壓下去，一轉眼看見趙平山的目光還黏在沐嘉樹的臉上，眼珠一轉，忽然說：“平山，你跟沈總認識？”
趙平山連忙笑了笑：“不認識，我就是——”
“說來也不能完全算是不認識吧？”沐嘉樹突然插了一句嘴：“我同趙先生大概還算得上是校友呢，我初中讀的是市一中。”
趙平山倒還真的也是市一中畢業的，可是看看沐嘉樹那張小臉，就算是長相再嫩，也真不像能跟他上學上到一塊的人——少說這也得差個四五屆吧？
沒等他詢問，沐嘉樹已經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趙先生是第二十七屆被保送到美國塔夫特中學交流的學生之一，你的照片還貼在學校的櫥窗裏。”
原來是這樣！因為這種事情而被後來的學弟記住還真是一種很不錯的體驗，趙平山臉上的笑容變得真誠，向他舉了舉酒杯：“好記性。既然是學弟，還那麽見外地叫我趙先生幹什麽，”
這無形中證實了沐嘉樹的話，沐嘉樹對於他的親近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同樣舉起酒杯。
“哎，等一等。”
兩個人停住動作，看向馮建龍。
馮建龍笑著說：“我看你們這緣分可大了，正好平山對沈總也特別欣賞，不如你們換個新花樣，喝個接吻杯吧。”
沐嘉樹：“……”
哈？要玩的這麽刺激嗎？
馮建龍好像打趣一樣跟趙平山道：“舅舅可就幫你到這了，想要人就得抓住機會啊。”
沐嘉樹印證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也有點膩歪和這個小肚雞腸的人周旋了，一個電影局的副局長他倒還不放在眼裏，於是斂去笑容，淡淡道：“沒想到馮局長這個歲數的人，心態居然這樣年輕，不過不好意思了，家父教育嚴格，這個我玩不起，這杯還是我敬二位。”
他一邊說一邊仰頭把酒喝幹凈了，亮了下杯底，站起身來說：“這桌菜已經掛了我的賬，二位好好玩，今天時間太晚，我要失陪了。”
沐嘉樹這兩句話說的挺毒，前頭諷刺馮建龍為老不尊沒有家教，後面又提起了他遲到以至於把這頓飯拖到了現在的事情，說完之後也不再多停留，叫了一聲助理的名字，向著包廂外面走去。
一旁的助理已經看傻了，聽到老板召喚，這才如夢方醒，邁著小碎步跟了上去。
沐嘉樹想的對，馮建龍這一次原本就是誠心誠意來找茬的。
原本早在半年之前，被他包養的那名女演員就已經被內定了一個不錯的角色，本來以為板上釘釘的事，結果沒想到電影還沒有開拍，公司的老板就已經換了。
這個沈樹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年紀輕輕，辦起事來倒是毫不手軟，新官上任三把火，改了劇本，換了演員，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總是誰的面子都沒給留。馮建龍在來之前已經被足足吹了兩三天的耳旁風，當然不可能給他好臉色看。
他也沒想到沐嘉樹這麽狠，別人的脾氣是真的一點都不慣著，這回面子裏子都沒有了，簡直是勃然大怒，當場摔了酒杯，指著他大罵：“給臉不要臉！你他媽裝什麽假正經！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包廂的大門，你就給我走著瞧。”
沐嘉樹回頭看著他，竟然笑起來。平心而論，這是自打他們見面之後他笑的最真誠的一次，眉眼彎彎，看起來說不出的清俊迫人。
“好啊，自然恭候。”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轉身出了包廂。
沐嘉樹上任之後，公司的普通員工方面沒有進行什麽調整，他現在所用的助理還是上一任老板留下來的，以前也曾經和馮建龍打過幾次交道，知道這個人一向最是沒品，出來之後想了想，還是提醒沐嘉樹：“老板，你還是小心點吧。馮局長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聽說他們家裏還有人跟黑社會的人有來往，他那個外甥是部隊裏面的軍官，你惹了他們，平常上下班都要小心點，會被打的。”
沐嘉樹意外地說：“是嗎，這麽囂張？”
助理心道小屁孩啥也不懂，害怕了吧，沖著他點了點頭。
沒想到沐嘉樹倒像是覺得很有趣，笑著說：“果然還是他們當兵的最橫。”
助理：“……？”
沐嘉樹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剛才還沒吃飯，現在我請客，咱們先吃頓晚飯去。”
兩個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吃過飯，已經快要接近晚上十點了，沐嘉樹也沒有用助理送，自己打了個車回家。
出租車在距離小區還有十米之外的地方就要停下來，沐嘉樹下了車以後順著小路慢慢地往前走，剛走出去沒多遠，一陣有些急促的腳步從後面傳過來。
在這一瞬間，沐嘉樹忽然有種很微妙的感覺，猛然回頭：“三哥？”
來的人竟然真的是應該在京郊訓練場的衛洵！
衛洵身上還穿著迷彩訓練服，這一身穿在他身上更顯得格外英俊，他快步走上來，按著沐嘉樹的肩膀打量他片刻，發現對方衣冠楚楚，連那副秀氣的散光眼鏡都好端端架在鼻梁上，知道肯定是沒吃什麽虧，這才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川山綠歌，一路向暖，陳小笑的營養液；
謝謝綠狗和sukirie的霸王票；
謝謝江尋意^_^給《扒一扒》的營養液；
麽麽噠！
明天繼續加更，按著進度，我目測表白近在咫尺了……
二位少爺正式進入你猜我猜環節ヘ(_ _ヘ)——
三哥：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小樹：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我知道？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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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接觸的那一片肌膚上, 感官被無限放大，迅速占據了整個意識，沐嘉樹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終於有點維持不下去了, 看上去有些半身不遂一樣悄悄挪了挪腳。
好在衛洵剛剛是出了神，並沒有註意到這個細節, 很快松開了手，沐嘉樹壓下去立刻蹭蹭手背的沖動, 清了清嗓子道：“我走了。”
衛洵聽見他清嗓子，不知道為什麽, 自己的聲音也有些發啞：“好, 路上小心點，等明天我去幫你搬家。”
“急什麽？你總也得給我幾天時間收拾安排一下，沈家那邊還得安頓好了。”沐嘉樹道, “再說搬個家而已，哪用得著衛少親自出馬？你該忙就忙去，我自己找人吧。”
“唉, 小樹……”衛洵惆悵地說, “你就給我個獻殷勤的機會吧……”
他以前也經常這樣說, 如今聽起來卻有些讓人不自在。只是話題進行到這個份上, 沐嘉樹也不好拒絕，他輕輕一頓之後就答應了：“行吧。”
兩人告別之後，衛洵一直目送著沐嘉樹的背影消失, 隨即揉了揉臉，覺得面部肌肉已經有些發酸了。
不過他沒有功夫再管這個，他在意的還是那個不把準的問題——沐嘉樹到底聽沒聽見他們說話啊！
如果換了別的人，這個應付自如的態度一定不會讓衛洵再過多的懷疑什麽，可是沐嘉樹不一樣，他裝模作樣的本事不但家學淵源，頗有乃父之風，而且這時候已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誰也看不出來什麽端倪。
不得不說身為發小，衛洵對於沐嘉樹還是十分了解的——對於剛才衛家三口的談話內容，他心裏的確已經有數了。
要說剛才的談話他全部都聽清楚了倒也不盡然，衛家門板的隔音不錯，但僅僅是露出來的只言片語，已經足夠沐嘉樹將整件事串聯在一起：
衛紹成不允許衛洵插手沐嘉樹死因調查的舉動、衛洵異乎尋常的痛苦、衛氏夫妻看到自己時不自然的神情，以及門縫中漏出來斷斷續續的字眼——“你之前說你喜歡小樹……弄回來這麽一個……跟他長得像……”
所有的答案已經擺在眼前。沐嘉樹並不是一個自作多情的人，但他的頭腦絕對足夠敏銳。
可是這事也太荒謬了，這他媽可怎麽辦？
沐嘉樹在家裏是老大，並且之前十來年一直享受的是獨生子的待遇，然而說句土一點的，在他心裏，衛洵也跟親哥哥沒什麽兩樣了，就是沐浩倡那個有血緣關系的在沐嘉樹這裏也肯定比不上衛洵的地位，現在什麽意思，哥哥要變女……不，男朋友？
絕對不可能，這不是扯淡麽。
更何況別說衛洵是個男的，他就是個女的那也不行，因為無論從沐衛兩家的關系來看，還是從兩個人從小到大的情分上來看，他都不是沐嘉樹可以抱著“就是玩玩”或者“不合適再分”這種心態去相處的，至於愛情，他不太了解這種東西。
他不能再心安理得的享受衛洵的特殊待遇，更不能明明不能接受他的感情還要給他無謂的希望，所謂親兄弟明算賬，生意場上最忌諱的就是殺熟，坑誰也不能坑衛洵。
沐嘉樹擺正了自己的態度，開始思考應該怎麽去處理這件事。
可是思維縝密的沐少，在這一次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感情並非金錢，它是不能計算，不能衡量，也無法把控的。
沐嘉樹推算的好像挺明白，一到具體計劃方面就卡機了，他有一千一萬種方法能讓衛洵死心，卻沒辦法讓他不傷心。
他不能否認，自從自己聽見那個消息以來，滿心的抗拒和荒謬當中，始終有一絲隱隱的柔軟，這嚴重影響了他平日裏做事果斷的風格。
唉，衛洵……
沐嘉樹回去安排沈家的事，因為他說過要自己來，所以倒是誰都沒有過來打擾，只不過他沒想到在離開沈家之前的最後一天，居然還可以見到文慧。
幾天的時間，事情基本上都處理的差不多了，該有的解釋，交代，告別……
王秀芳已經被他好說歹說勸的點了頭，送到的風景宜人的療養院，目前這間破舊的小房子裏只有沐嘉樹一個人，門被敲響後，他打開一看，就發現文慧站在門口。
沐嘉樹十分意外，頓了一下，心裏有些警惕。
他故意裝作辨認了一會的樣子，才說了句：“這位是……文老板？”
文慧沒有像那天在沐浩倡面前一樣笑臉相迎，冷淡地“嗯”了一聲：“你記人記的倒是清楚，我有話跟你說，出來。”
沐嘉樹笑了笑：“文老板都到了我家門口，何必還折騰呢，我家沒有人，有什麽話還是進來說吧。”
文慧沒想到他還敢這樣說話，倒是微愕，她身後立刻有人問：“文姐，要把這小子拖出來嗎？”
沐嘉樹這才註意到文慧身後還帶著兩名黑西裝的男子，從容一笑，不以為意。
怎麽說他現在的身份已經擺著這裏，想來文慧不過是想著沈樹沒見過世面嚇唬嚇唬他，頂多進行一下語言攻擊，絕對不可能真的動手。
果然文慧哼了一聲，道：“不用，那就進去吧。”
沐嘉樹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側身讓開了路。
一進到這個逼仄的小房子裏，文慧的臉上就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兩個男子中一人連忙過去把窗戶打開，另一個人則拿出一個坐墊，鋪在了沈家的舊沙發上，請老板坐。
窗戶上的轉軸已經不好用了，半天沒有推開，開窗戶的那個人不耐煩之下一用力，窗子“砰”地一聲大敞，同時，他的胳膊肘將窗臺上擺著的一盆綠蘿撞了下去。
側面走過來一個人，不慌不忙地彎腰一托，恰好將那盆綠蘿托在手裏，重新擺好。
黑西裝的男子很是驚愕地看了沐嘉樹一眼，對方什麽都沒說，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到文慧對面坐下。
文慧盯了他一眼，冷冷地道：“這個破地方馬上就不用住了，心裏頭挺高興的吧？”
沐嘉樹笑著說：“文老板今天來，是為了給我送喬遷的賀禮嗎？”
“哼，有了靠山，果然嘴巴也硬了不少。”
文慧噎了一下，才冷冷地說：“不過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了，知不知道你媽是什麽人？”
沐嘉樹輕描淡寫地說：“女的吧。”
文慧：“......”
她怒火更勝：“我這麽跟你說吧，你媽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當年她的名聲都已經爛大街了，隨便打聽打聽誰不知道！你現在人模狗樣地坐在這裏就是走了大運，我今天來是要奉勸你，把從你媽那裏繼承下來的不要臉收斂收斂，別癡心妄想些你配不上的東西......”
沐嘉樹道：“哦，等一等......不好意思啊，這位女士，你是文老板沒錯吧？”
文慧身後一個打手道：“廢話！”
沐嘉樹困惑地說：“那現在文老板是在警告我，要在沐家安分守己嗎？”
他說話的時候加重了“文”字和“沐”字，顯然是在說文慧吃飽了撐的多管閑事。
這個窮小子看上去文文弱弱，嘴巴倒挺厲害，還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嚇住的。文慧深深吸了一口氣，過了半晌才說：“你記性可夠差的，這麽快就忘了以前勾搭我兒子的事了？我是在警告你，好不容易能去沐家過富貴日子，你就要惜福，如果再敢糾纏我們家世和，小心我把你那些爛事全都跟你爸爸抖露出去。”
沐嘉樹心道騙傻子去吧，明明是你兒子勾搭的沈樹。再說了，當初文世和把沈樹的腿都打斷了，鬧到那個份上文慧沒有出面，現在一副關心兒子的樣子急匆匆跑出來警告自己，一看就是個借口，假，太假了。
沐嘉樹沈吟了一下，回憶著之前兩個人的交集，之前就看她和沐浩倡的交情不錯，那麽或者可以猜文慧這次來……其實是怕自己回到沐家之後影響沐浩倡的地位，從而斷了文家巴上沐家的那條線，因此特意過來警告嚇唬一番才對吧。
可惜她找錯人了。
沐嘉樹看著文慧搖了搖頭，莞爾一笑。
他這一笑從容俊朗，依稀還些神似當年沐言睿混跡花叢時那副貴公子的氣度，神情中卻似乎又多了些嘲諷般的不屑：“文老板，說句實在話，你那個兒子不單狂妄自大，而且還是個什麽都不會的窩囊廢，這我還真是半點都看不上，恐怕他跪著求我，我都不會多看一眼的。你何必費這麽大勁呢？這個借口可不太好啊。”
文慧道：“你......”
沐嘉樹靜靜地看著她，淡淡地道：“你今天是為了沐浩倡而來，看來文老板跟我二哥的合作關系維系的不錯。沐氏的產業涉及房地產、通訊、珠寶、影視......但最有名的還是金融投資方面，這些跟文家沒半點搭邊，所以我有些好奇，你們的合作屬於哪一類呢？”
文慧臉上的倨傲之色慢慢褪去，在進入了這個房間之後，她頭一次正視沐嘉樹。
然而沐嘉樹的神情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依舊是沈靜和從容的，但她對上那雙明亮的雙眼時，就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這個年輕人正在不動聲色地壓迫自己，一步一步控制著自己的態度、反應。
在這昏暗簡陋的房間裏，仿佛他整個人都在熠熠生輝似的。
這不應該......是錯覺嗎？
文慧盡量保持住自己輕蔑的口氣：“看來你為了回沐家做了很多的工作，不過，還沒有站穩腳就關心這些，你是不是未免有點操之過急了。”
沐嘉樹沒有接她的話，心平氣和地說：“目前我對於沐家內部的了解也僅止於這些，隨便什麽人只要有心都能知道。前些日子渭陽建立新區，成安新開了一處樓盤，而二哥恰好趕在這個關節點去那兩個距離並不算近的城市各轉了一圈，看來他現在主管的應該是房地產了。”
他看著文慧笑了一下：“但據我所知，文家目前洗白後的生意應該更靠近影視業方面吧？我手頭恰好有這樣的資源，文老板有沒有興趣再開出另一條線來呢？”
雖然沐嘉樹前面的推斷都是正確的，可是他剛剛跟沐言睿相認，連公司的毛都沒摸到一根，就敢大言不慚地談合作，還是未免太過浮躁了。
文慧覺得他太可笑了：“就憑你也想跟我合作？影視這方面你懂多少？不會以為上高中的時候看過幾部電影就成了專家了吧？”
她身後的兩個保鏢也跟著笑了，沐嘉樹只是氣定神閑：“影視方面的事的確涉獵不多，但文家的生意不過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認為這些應該沒什麽影響。”
從頭到尾，他所有的推斷都是用陳述句說出來的，顯然不容置疑。
文慧一怔，沐嘉樹身子微微前傾，已經吐出了兩個字：“洗錢。”
“無論是影視還是房地產，都不過是個幌子而已，文家現在最需要的還是光明正大的資產啊。”沐嘉樹道，“最近紐約股市動蕩，道－瓊斯指數、標準普爾指數納和斯達克指數都不大穩定，恐怕是有些靠不住的。想在國外使一切非法得來的資產合法化，我認為有更好的方法......不過嘛，如何抉擇，還俟文老板定奪。”
他站起身來，風度翩翩地擡手送客：“鄙處簡陋，不便留客，今天我就言盡於此了。”
順著沐嘉樹的意思，文慧有些恍惚地起身，幾乎忘記了這次自己本身的來意。
這個沈樹的口才和敏銳程度，竟然不亞於當年從美國HBS畢業的沐大少了。她忍不住想，難道其實沐言睿一直在暗中培養這個幼子嗎？
這樣想著已經走到門口，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沐嘉樹一眼，對方稍稍上翹的眼尾出仿佛含了一縷薄薄的笑意，只道：“我等你回音。”
他言下之意似乎把自己當成了是與文慧一代的平輩，真是半點虧也不肯吃，這語氣神態又實在與他的父親頗為相像。
她矜持頷首，好歹維持了表面上的冷靜，轉身離開。
沐嘉樹負手目送她的背影裏去，實在覺得今天運道不錯——他明明是一匹狼，卻偏偏被人當成小白兔，伸直了脖子要往自己的嘴邊送，如此，又怎麽能不成全呢？
沐嘉樹關上門回到房間，恰好聽見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發現是衛洵發短信叮囑明天一定要等著他來接，不要自己搬東西。
臉上的笑意一僵，沐嘉樹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唉，真正難搞的還在這裏呢，果然感情什麽的，遠遠要比商場中的你來我往覆雜很多啊。
沐嘉樹攥了攥手機，苦笑著自語了一句：“三哥，你說你可讓我怎麽好。”
好在這件事情雖然棘手，但暫時也不會造成過大的困擾。
這段時間衛洵要為回到部隊做一些準備，而沐嘉樹接手了一個新的公司，只會比他更忙，等到一切都安置好了的時候，已經足足兩個多月過去了。
不過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裏，衛洵雖然身不能至，卻時時刻刻通過各種現代發達的通訊設備刷存在感。
“還好吧，我能有什麽事……就是今天晚上有個飯局，等的人還沒來。”沐嘉樹邊接電話邊走出空氣有些不通暢的包廂，迎面的涼風一吹，腦子也清醒了一點。
電話那邊的衛洵似乎是看了一下時間，立刻就不滿意了：“現在都幾點了他還沒來，你就一直等著沒吃晚飯嗎？”
他要和電影局的人談一部影片的上映問題，這頓飯本來約的是晚上六點半，不過這個時候已經快要八點了，人卻還沒有到。
沐嘉樹也不太意外，他被認回去的事情還沒有正式公開過，只有小範圍的人才知道他的身份，新手上路，公司剛剛起步，會遇到類似於這樣的刁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
“現在有求於人，他們晚到一會怎麽了。”沐嘉樹半開玩笑說，“難道衛少就沒有耍過派頭？”
衛洵道：“哼，我當然沒……”
話說了一半，他就突然反應過來沐嘉樹的意思：“哈，你還記著上回我讓你幫我開車門的事情呢？我那不是沒認出來你嘛。”
說了幾句話之後，那個熟悉的衛洵就找了回來，沐嘉樹發現自己還是不能把“衛洵”和“情人”這兩個名詞等同起來，開什麽玩笑，果然那天還是他自己理解錯了吧。
“小樹？”
思路被衛洵拽了回來，沐嘉樹“嗯”了一聲，聽見對方又問：“最近過的怎麽樣？累嗎？”
夜空深沈，星月橫流，沐嘉樹趴在欄桿上眺望著遠處的天際，忽然覺得衛洵這一刻的聲音十分溫柔。
他的唇邊無意識地帶了點笑意：“最近過得還不錯，我本來還怕沐浩倡那個臭小子給我找事，結果你走之後第三天，外省的分公司出了點問題，他就也跟著走了，我這倒是清凈。”
衛洵驚訝地說：“是嗎？嚴重嗎？”
沐嘉樹道：“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只要衛少手下留情就好了。”
衛洵：“……”
他聽了一會才郁悶地說：“我的演技很差嗎？”
沐嘉樹道：“反正我能看出來，沐浩倡這次出門肯定是搗的鬼，小心你爸揍你。”
衛洵倒是沒在意最後一句話，只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你說這天底下還有什麽事能瞞得過你。”
一句話說過之後，兩個人都微妙地沈默了。
......呵呵。
足足過了兩分鐘，衛洵才幹笑了一聲，剛要說話，忽然聽見電話那頭沐嘉樹輕輕地“噫”了一下，連忙緊張地詢問道：“怎麽了？”
沐嘉樹那邊微微一頓，這才說：“沒事，剛才一擡手，差點把眼鏡碰掉了。”
“喲，你還戴眼鏡呢？”衛洵稀罕地笑起來：，我還沒見過你戴眼鏡什麽樣。”
“我有點散光。”
沐嘉樹說完之後，直接退出通話界面之後自拍了一張照片，用微信給衛洵發了過去，然後他聽見電話那一頭傳來了噗的一聲輕笑。
衛洵說：“沐少，你戴眼鏡的樣子真年輕。”
沐嘉樹道：“的確是減齡神器，像衛少這種上了年紀的人，也應該找副眼鏡遮掩一下。”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直起腰來，向旁邊看去——那個方向，正有一個年輕人走過來。
沐嘉樹道：“我這邊來人了，先掛了。”
他跟衛洵說了這句話之後還沒有來得及滑動屏幕掛機，那個人就已經攔在了他的身前：“呦，這是什麽新花樣？”
離得近了，沐嘉樹能夠看清楚對方的面容，這人的長相也稱得上是英俊，只不過眼神說不出的邪氣，端詳了沐嘉樹片刻之後愉快地吹了聲口號：“不錯，就喜歡你這種出來賣還假正經的架勢，跟著我走吧。”
“......”
哦，是嗎，那他的口味還挺重的。沐嘉樹突然覺得這個人跟沐浩倡似乎應該很有共同語言。
他在開頭的時候楞了一下，已經明白對方肯定是把自己當成了酒店的少爺，剛剛跟衛洵吐槽過眼鏡是減齡神器，沒想到這麽快就應驗了。
認錯人而已，沐嘉樹倒也不至於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動氣，擡頭正好見自己訂好那間包廂的大門打開了，他的助理正在探頭招手，於是解釋了一句：“認錯人了。”就打算繞開對方回到包廂。
沒想到那個人還沒完沒了，伸手就想拉他：“哎，我說你叫什麽名字？不管你是什麽人，跟了我肯定也不吃虧，這樣吧，我先買你一個星期試試怎麽樣？
沐嘉樹避開對方的拉扯，他的助理已經發現不對，連忙迎上來解圍：“這位先生，我的老板還有客人，這是我的名片，你如果有什麽需要洽談的事情回去之後聯系我就可以了。”
名片上寫著的“瑞和輝盛影視有限公司”讓這個人楞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尷尬，緊接著又有一個聲音傳來：“趙平山？”
趙平山看過去，有些意外地打了個招呼：“舅舅，您也在這裏吃飯啊。”
沐嘉樹：“……”
他看著那個被叫做“舅舅”的人從自己預訂的包廂裏走出來：“什麽情況？”
助理連忙低聲跟沐嘉樹解釋：“這位就是電影局的馮副局長，剛剛他到了，我看您還在外邊，就想過來招呼您，沒想到……”
咳咳，沒想到老板居然被人劫色了。
沐嘉樹略一頷首，臉上沒有半分惱怒或者慌亂之色，自然而然地上前與電影局副局長馮建龍握了個手，又沖著趙平山點點頭，露出無懈可擊的微笑：“這事還真是巧了。既然這位趙先生和馮局長認識，不如也一起進來喝一杯吧。”
他說話的口氣很愉快，簡直讓人覺得他是真的為這樣的巧合而感到高興，趙平山盯著他的臉，玩味地笑了笑：“好啊，卻之不恭。”
助理去喊人上菜，剩下的三個人則客客氣氣地進了門，仿佛剛才的一切不快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沐嘉樹走在最後，忽然覺得兜裏的手機中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他拿起電話一看，當時就意外了：“餵，三哥，你還沒有掛？”
這句話問的有點歧義，本來就在那邊幹著急的衛洵沒好氣地回答他：“再被你這麽嚇唬幾次，沒掛也要真掛了，你那邊到底怎麽回事，沒事吧你？哪來的王八蛋瞎了眼，居然敢過來招惹你？”
沐嘉樹輕笑：“能有什麽事，最近正好無聊，有人送上門來解悶，我也不好拒絕。更何況趙平山這個名字，我是不是應該聽起來有點耳熟？”
衛洵道：“……如果你說的跟我想的是一個人，那就真的應該耳熟了。”
“太好了，我今晚心情不錯。”沐嘉樹又隨意說了兩句就跟對方再見了，他這一回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不再讓衛洵偷聽，轉身走進包廂。
“沈總還真是貴人事忙，這電話一個接著一個的。”
他走進去的時候，馮建龍已經跟趙平山動起了筷子，兩人還開了一瓶茅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看到沐嘉樹也沒有站起來，反倒話裏有話地刺了他一句。
一個當官的在外面沒品到這樣的地步也是不多見，刨去這個人突然瘋了的可能性，沐嘉樹已經察覺到對方這是對自己有什麽不滿，他一手插在褲袋裏，隨手拿起酒瓶子給自己倒了一杯，向坐著的兩個人舉了舉：“怠慢了，我自罰一杯，向二位賠罪。”
他喝這杯酒，與其說是真的想要消除兩個人的怒氣，倒不如說是在漫不經心地走一個過場，一飲而盡之後直接拉開凳子坐下，連再多說一句的興致都沒有。
馮建龍眼中掠過一絲怒氣，倒也沒有立刻發作，只說：“今天的菜還不錯，看來沈總上任這兩個多月裏還真是沒少掙啊。”
沐嘉樹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說：“不瞞馮局長，掙多掙少那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這回為了拍《夜探》，基本上大部分的資金都投了進去，這個電影要是不成，恐怕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賠不起，所以還請馮局長千萬照顧照顧。”
馮建龍心中的不快被他的坦誠壓下去幾分，呵呵笑了起來：“這是當然的，不過小沈啊，你們這電影的劇本我也看過，雖然要誇你一句好眼光，但老哥我還是得多說一句，這人物、情節方面還是有點單薄了啊。”
沐嘉樹道：“馮局長的意思是……”
馮建龍道：“這廣陵王的人設不錯，但要我看，他身邊還缺個女人，嗯，一個有情有義的歌女，被他從青樓救出來之後就全心全意跟著他，替他保護皇後，最後為了救廣陵王擋刀而死，這就有意思多了嘛。”
沐嘉樹拿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把已經含到嘴裏的酒咽了下去，沒想到這個馮局長長了一張很具有歲月滄桑感的臉，內心深處居然這麽少女。
他形容的情結俗是俗，但是不可否認的，那個新加進來的歌女絕對是個很討巧的角色，但是她這樣就難免喧賓奪主了，那還讓女主怎麽混？
沐嘉樹想起前一陣子被他換掉的一個女演員，有點明白對方起初那怒氣從何而來了，他微笑了一下，慢慢地說：“看來馮局長心中已經有合適的演員推薦了吧？畢竟這種性格覆雜的角色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勝任的。”
馮建龍很滿意他的識相，說出了一個沐嘉樹意料之中的名字。
“哦，這位小姐我也是見過的。”果然就是那個女演員，沐嘉樹慢悠悠地說，“她身上的風塵氣很濃，演歌女倒是合適，只不過人情味這方面可能還是差了一點意思，既然馮局長發話了，我就回去再和編劇商量一下。”
他的話模棱兩可，但顯然還是不讚同的意思多了一些，說話的口氣也是不陰不陽的，馮建龍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得到一個這樣的答案，臉色一沈，將酒杯重重落在桌子上。
沐嘉樹道：“哦，馮局長真給我面子，酒喝完了啊？那我再給您續上。”
他托著腮，單手拿起酒瓶，將馮建龍酒杯註滿了。
怎麽說呢？
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像是吃了只蒼蠅還說不出來一樣，說不出的惡心憋屈，馮建龍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掀了桌子指著對方的鼻子罵上一句：“誰他媽要給你這個面子！”
他臉色幾變，看見沐嘉樹一臉淡然，又覺得自己落了下風，好不容易把火氣壓下去，一轉眼看見趙平山的目光還黏在沐嘉樹的臉上，眼珠一轉，忽然說：“平山，你跟沈總認識？”
趙平山連忙笑了笑：“不認識，我就是——”
“說來也不能完全算是不認識吧？”沐嘉樹突然插了一句嘴：“我同趙先生大概還算得上是校友呢，我初中讀的是市一中。”
趙平山倒還真的也是市一中畢業的，可是看看沐嘉樹那張小臉，就算是長相再嫩，也真不像能跟他上學上到一塊的人——少說這也得差個四五屆吧？
沒等他詢問，沐嘉樹已經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趙先生是第二十七屆被保送到美國塔夫特中學交流的學生之一，你的照片還貼在學校的櫥窗裏。”
原來是這樣！因為這種事情而被後來的學弟記住還真是一種很不錯的體驗，趙平山臉上的笑容變得真誠，向他舉了舉酒杯：“好記性。既然是學弟，還那麽見外地叫我趙先生幹什麽，”
這無形中證實了沐嘉樹的話，沐嘉樹對於他的親近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同樣舉起酒杯。
“哎，等一等。”
兩個人停住動作，看向馮建龍。
馮建龍笑著說：“我看你們這緣分可大了，正好平山對沈總也特別欣賞，不如你們換個新花樣，喝個接吻杯吧。”
沐嘉樹：“……”
哈？要玩的這麽刺激嗎？
馮建龍好像打趣一樣跟趙平山道：“舅舅可就幫你到這了，想要人就得抓住機會啊。”
沐嘉樹印證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也有點膩歪和這個小肚雞腸的人周旋了，一個電影局的副局長他倒還不放在眼裏，於是斂去笑容，淡淡道：“沒想到馮局長這個歲數的人，心態居然這樣年輕，不過不好意思了，家父教育嚴格，這個我玩不起，這杯還是我敬二位。”
他一邊說一邊仰頭把酒喝幹凈了，亮了下杯底，站起身來說：“這桌菜已經掛了我的賬，二位好好玩，今天時間太晚，我要失陪了。”
沐嘉樹這兩句話說的挺毒，前頭諷刺馮建龍為老不尊沒有家教，後面又提起了他遲到以至於把這頓飯拖到了現在的事情，說完之後也不再多停留，叫了一聲助理的名字，向著包廂外面走去。
一旁的助理已經看傻了，聽到老板召喚，這才如夢方醒，邁著小碎步跟了上去。
沐嘉樹想的對，馮建龍這一次原本就是誠心誠意來找茬的。
原本早在半年之前，被他包養的那名女演員就已經被內定了一個不錯的角色，本來以為板上釘釘的事，結果沒想到電影還沒有開拍，公司的老板就已經換了。
這個沈樹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年紀輕輕，辦起事來倒是毫不手軟，新官上任三把火，改了劇本，換了演員，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總是誰的面子都沒給留。馮建龍在來之前已經被足足吹了兩三天的耳旁風，當然不可能給他好臉色看。
他也沒想到沐嘉樹這麽狠，別人的脾氣是真的一點都不慣著，這回面子裏子都沒有了，簡直是勃然大怒，當場摔了酒杯，指著他大罵：“給臉不要臉！你他媽裝什麽假正經！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包廂的大門，你就給我走著瞧。”
沐嘉樹回頭看著他，竟然笑起來。平心而論，這是自打他們見面之後他笑的最真誠的一次，眉眼彎彎，看起來說不出的清俊迫人。
“好啊，自然恭候。”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轉身出了包廂。
沐嘉樹上任之後，公司的普通員工方面沒有進行什麽調整，他現在所用的助理還是上一任老板留下來的，以前也曾經和馮建龍打過幾次交道，知道這個人一向最是沒品，出來之後想了想，還是提醒沐嘉樹：“老板，你還是小心點吧。馮局長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聽說他們家裏還有人跟黑社會的人有來往，他那個外甥是部隊裏面的軍官，你惹了他們，平常上下班都要小心點，會被打的。”
沐嘉樹意外地說：“是嗎，這麽囂張？”
助理心道小屁孩啥也不懂，害怕了吧，沖著他點了點頭。
沒想到沐嘉樹倒像是覺得很有趣，笑著說：“果然還是他們當兵的最橫。”
助理：“……？”
沐嘉樹拍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剛才還沒吃飯，現在我請客，咱們先吃頓晚飯去。”
兩個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吃過飯，已經快要接近晚上十點了，沐嘉樹也沒有用助理送，自己打了個車回家。
出租車在距離小區還有十米之外的地方就要停下來，沐嘉樹下了車以後順著小路慢慢地往前走，剛走出去沒多遠，一陣有些急促的腳步從後面傳過來。
在這一瞬間，沐嘉樹忽然有種很微妙的感覺，猛然回頭：“三哥？”
來的人竟然真的是應該在京郊訓練場的衛洵！
衛洵身上還穿著迷彩訓練服，這一身穿在他身上更顯得格外英俊，他快步走上來，按著沐嘉樹的肩膀打量他片刻，發現對方衣冠楚楚，連那副秀氣的散光眼鏡都好端端架在鼻梁上，知道肯定是沒吃什麽虧，這才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川山綠歌，一路向暖，陳小笑的營養液；
謝謝綠狗和sukirie的霸王票；
謝謝江尋意^_^給《扒一扒》的營養液；
麽麽噠！
明天繼續加更，按著進度，我目測表白近在咫尺了……
二位少爺正式進入你猜我猜環節ヘ(_ _ヘ)——
三哥：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小樹：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我知道？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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